以神秘的语言注释和预言历史的发展,纯属唯心主义的范畴,它往往是社会动荡的前兆,研究历史不能不了解谶纬。 两汉时代,谶纬神学取得官学地位,阿谀者以此谋食;当政者赖此粉饰太平;别有用心者籍此造谣生事;欲成大事者用此争取民众……在玄而又玄,博杂繁琐的谶纬体系内,不同的人可以找到不同的答案。 了解谶纬,能帮助我们理解中国的历史的某些波动。
“谶讳”是一种神学迷信,盛行西汉末年至东汉时期,做为汉代的一种官方学说,是当时封建皇权下,庸俗经学和封建迷信的混和物。“谶纬”魏晋时期渐趋衰落,但并没有消失,改头换面,或明或暗,或大或小地延续整个中国古代社会,对历史不时造成某些影响,甚至做为封建的残渣余孽,在现代生活中也不时有所表现,尤其做为封建迷信的一部分,存在于某些人的思想意识中。 谶,又称“符命”,或“符谶”,最早是巫师或方士制作的“诡为隐语”,预言吉凶的宗教预言。商代的甲骨文中有类似记载,常以预言做为行事的先兆。秦始皇时出现的“亡秦者,胡也”,陈胜、吴广起义得鱼腹中书“大楚兴、陈胜王”,等,都是一种谶。这类预言往往有图有文,所以又叫图谶。“纬”,相对“经”而言,是巫师或方士用图谶的观点对儒家经典进行的引申、解释和比附。比如《易经》有《易齡、《礼经》有《礼经绎》,《诗经》有《诗经讳》、《书经》有《尚书讳》,《春秋经》有《春秋纬》,《孝经》有《孝经纬》,等等。因为经文是不能随意改动的,讲纬的人便假托天意言灾异祯祥,使儒学神学化。因为纬书中也有一些谶语,所以后来往往把谶、纬混为一谈,通称谶纬。这类书也通称为“图书”,或“图谶”。为了显示它的神秘性,又往往作一些特殊的装饰(如王莽的《金匮书》和刘秀的《赤虎符》),或染成一种特殊的颜色(如《河图》、《洛书》被染成绿色这些荒唐的谶纬迷信、都是某些人为了特定的目的而编造出来的。 孔子本来是春秋末期儒家学派的创始人,但在纬书中却被说成“前知千岁,后知万世”的通天教主,《孝经钩命诀》还将孔子描绘成海口、牛唇、骈齿、舌理七重、虎掌、龟脊的奇异相貌。当然,除宗教迷信外,谶纬也包括了一些古代的神话传说,以及对世界的某些臆测。 汉代盛行经学,之所以走向谶纬化即神学化,其根本目的在于稳定汉家王朝的封建统治。为了篡夺汉家天下,王莽也同样利用谶纬,寻找编造根据,做为其改朝换代的理论工具。这是西汉晚期以来社会、政治思想的反映。当时,由董仲舒集大成的儒家今文经学,以阴阳五行,天人感应为理论基础,形成了较为完整的封建神学,成为谶纬神学的理论先导。 谶纬的盛行是在西汉后期。汉成帝时,方士甘忠可伪造了《大官历》、《包元太平经》,说是上帝派赤精子下凡传给他的。他预言:“汉家逢天地之大终,当更受命于天”。汉哀帝继位后,便改换年号,以符合谶纬“更受命”之意。王莽、刘秀,一个篡汉,一个复汉室,都利用谶纬,以证明自己是承受天命的。谶讳在东汉时达到极盛。建武中元元年,刘秀以皇帝名义,“宣布图谶于天下”,把谶纬神学正式确立为官方的统治思想,如对谶纬稍有异议,便被定上“非圣无法”的罪名。从此,谶伟在儒家经学中取得了“内学”的显要地位,“士之赴趣时宜者,皆驰骋穿凿,争谈之也。” 汉章帝建初四年,由汉章帝亲自主持,在白虎观召开了一次全国性的经学讨论总结会,班固根据会议记录整理成《白虎通义》,进一步把谶纬与今文经学混合在一起,使谶纬在意识形态上居于统治地位。东汉末年,谶纬逐渐衰微。 纬书所收录的神话,大半都带有极原始的性质。在这些神话中说到一些太古神人的出身,都不是父母结合而生,相貌也人兽兼有。其中把原始的神话当作公式,也套在孔子和刘邦的身上。炜书中说孔子是他母亲与黑帝梦交而生,刘邦是赤龙感女媪而生,从而显出他们与凡人不同的神圣性。其目的主要是要从侧面捧孔子,以捧儒家学说,以捧利用儒家学说的汉代统治者。这样,儒家哲学越发神圣崇高了。 谶纬的出现,在主观上,是西汉末年商人地主中的贵族,企图把所有的神话与传说,都贯穿在儒家经典中,使儒家学说,由圣经变成天书,使孔子由圣人变成神人。在客观上,也有汉代大一统局面形成后,各种族间文流交化之因素。自此以后,儒家学说,遂蒙上了一层神学的云雾。 正当谶纬迷信泛滥的时候,唯物主义思想家桓谭对谶纬迷信进行了激烈的批判。桓谭曾在农民起义军的更始政权中担任过太中大夫,表明了他对王莽统治的不满和对农民的同情。其主要著作是《新论》桓谭明确指出,谶记纬书是“奇怪虚诞之事”,并非“仁义正道,”应该而且必须拋弃。他指出,谶纬预言虽然也有偶然巧合的时候,但完全不足凭信。他说,王莽崇信谶纬,临死时还抱着他的符命不放,但这并不能挽救他灭亡的命运。王莽的失败,是由于“为政不善,见叛天下”,并非什么天意。所以,在桓谭看来,唯一“有益于政道者,是合人心而得事理”。从这种观点出发,桓谭反对一切的灾异迷信。认为灾异的变化是自然的现象,并没有什么奇怪。他批判当时的儒家信徒把灾异当作上天的谴告,认为这是很荒唐的。因此,桓谭公开对刘秀说自己不读蹲,对谶纬表示轻蔑。刘秀非常恼火,说桓谭“非圣无法”,要杀他的头。结果桓谭被贬官。 桓谭还反对方术士所宣扬的通过服“不死之药”,达到“长生不老”,“羽化成仙”的神仙思想。他认为人生老病死有规律,长生不老是根本不可能的。 桓谭针对神仙思想精神形体相脱离的观点针锋相对地指出,精神是依赖于形体的,形体对精神起决定性作用。他用蜡烛和烛火的关系来说明形体和精神的关系。 桓谭所阐发的唯物论和无神论观点,在哲学上具有重大意义。他对稍后的唯物主义思想家王充,有直接的影响。王充经过三十年的艰苦努力写作成的《论衡》,是反对谶纬迷信和批判唯心哲学的不朽作品。 王充为了揭穿贵族地主们有关贫贱富贵,命里注定的伪善说教,指出,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,都是禀受天地元气而成,人的自然属性与万物并无区别,“虽贵为王侯,性不异于物。”他指出,一个人的才能操行跟富贵贫贱没有必然联系,“才高行洁,不可保以必富贵;能薄操浊,不可保以必卑贱”,说明不能用权势的大小或地位的髙低作为德才优劣的标准,更不能作为划分好人坏人的标准。王充还对东汉王朝政治黑暗、吏治败坏的情况作了深刻揭露。他描绘当时的官僚“无篇章之诵,不闻仁义之语。长大成吏,舞文巧法,徇私为已,勉赴权利。考事则受贿,临民则釆渔,处右则弄权,幸上则卖将。一旦在位,鲜冠利剑;一岁典职,田宅并兼”。 在《论衡》中,王充还批判了天有意志的谬论。他指出,天只是一种自然的存在,天没有喜怒哀乐,不能干涉人的活动。他对谶纬迷信进行了特别尖锐的批判,凡是当时流行的迷信说法,他都一一进行辨析,还事物的本来面目。他深刻指出,农民所以造反,是因为“谷食乏绝,不能^忍饥寒”,跟灾异、迷信完全没有关系。 王充否定了人死为鬼、有知、能害人的迷信思想,认为人的精神从属于形体,人死了血脉枯竭,形体腐朽成灰土,精神也就消灭,不能变鬼害人。他说,鬼神观念的产生,“皆存想虚致,未必有其实也”。这种观点的可贵在于从根本上说明谶纬之不可信。 王充还批判了圣人神而先知的谬论。他指出,圣人并“无远视洞听之聪明”,也“没有先知之见。”正确的判断和预见,是依据客观事实进行推理,通过现象去探求本质而得到的,是通过“推原事类”的思维方法得到的,决不是无根据的凭空捏造。他承认圣人学识渊博,有其聪明独到之处,但圣人的知识也是从多见多闻得来的,否定生而知之的先验论。 总之,无论桓谭还是王充,面对谶纬神学甚嚣尘上,敢于挺身而出,对其进行根本性的揭露和批判,荡涤污浊,独树一帜,实属可贵。,他们在形神论上的唯物主义观点,给当时的神秘主义和宗教迷信以很大的打击,为南朝杰出的无‘神论者范缜之先驱。在他们的批判下,加之东汉末年封建割据的形成,统治阶级内部之间的矛盾上升到主要地位,门阀士族之间的争权夺利和互相倾乳十分剧烈,许多世家豪族公开鄙弃虚伪的名教,行为贪婪、荒淫、放荡,使儒家思想遭到很大冲击与破坏,谶纬之学很快就衰落了,魏晋玄学应运而生。 虽然谶纬做为一种学说,已失去往日的荣耀,但做为宗教迷信的一部分,却一直存在,对中国历史、文化、社会生活等方面都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。统治者利用它来证明自己的君权神授;野心家用它来证明自己合于天命;同样,农民起义也利用它来号召群众,制造声势。唐代有“十八子坐天下”的谶语,元末红巾军起义则流传“莫道石人一只眼,此物一出天下反”的预言。甚至现代,封建迷信还有所抬头,占卜扶乩,拜神求签,还有人津津乐道于《推背图》、《麻衣神相》等。究其实质,还是贯穿中国历史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两大哲学体系的斗争,也是人定胜天和命运天定两种世界观的斗争。 免责声明:以上内容源自网络,版权归原作者所有,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,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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